最成功的软件生意,曾经只依靠以不菲的价格售卖软件,供顾客终身使用,而“开源”总让人联想到自由分享与免费的互联网精神,似乎与“金钱”天然相悖。

但在过去的一年,它却创造了多项与此有关的纪录:2018 年 10 月,蓝色巨人 IBM 宣布以 340 亿美元收购最大开源软件企业 RedHat——刷新了软件业并购金额纪录。而在此前不久,“曾高喊消灭开源的世界最大闭源公司”宣布了对世界最大开源社区 GitHub 的收购——收购前,微软已是 GitHub 上最活跃的开源组织,超过 2 万名员,积极参与了 2000 多个开源项目的贡献,如 Kubernetes、Hadoop、Python、Moby、React、Linux 内核。

无论资深贡献者,还是事业刚起步的开发者数量,在与开源有关的一切榜单上,中国总能稳居世界前列。然而,作为开源大国,却鲜有人成为国际级开源组织的管理者——宫力是个特例,曾在最具影响力的开源组织 Mozilla 总部担 COO 及总裁的他,在 2019 年伊始,成为了 Linux 内核等项目主要贡献者之一 Linaro 的新任掌门人。


△图:GitHub contributor 国籍排行

作为一家合作组织性质且开放源代码的非营利公司,Linaro 的主要目标在于开发不同半导体公司 SoC(系统单芯片)平台的共通软件,专注 ARM 生态,致力于免费和开源软件,包括 Linux 内核、GNU 编译器套件(GCC)、电源管理、ARM 指令集的图像和多媒体接口及其实现,以及异构系统架构(HSA),推出了 ARM 开发工具、Linux 内核及 Linux 发行版(包括 Android 及 Ubuntu)的主要自动建构系统。

宫力的职业生涯始于研究员,进入企业前,曾任职于著名的 SRI International(斯坦福国际研究院)。1996 年,他在 Sun 公司 JavaSoft 分部担任 Java 首席安全架构师,设计了今天数百万用户使用的 Java 平台安全架构。后于微软任 MSN 中国总经理及微软中国研究院副总裁。2007 年,他离开微软加入 Mozilla,在中国成立子公司“北京谋智网络技术有限公司”并担任董事长兼 CEO,此后回到 Mozilla 总部先后担任 COO 及总裁。2015 年,宫力又选择离开 Mozilla 创办 Acadine Technologies,直到近日受邀担任 Linaro CEO,兼具工程、开源、企业管理、行业战略经验。除却拥有 20 多项美国专利、三本著作和众多技术论文外,他还一直致力于开源技术和协作工程,其中包括他在 Java 平台和 Firefox/Firefox OS 中的领导角色及其做出的贡献。

开发者如何通过开源项目,获得实在收入?国际化的大型开源项目与企业又当如何运作?宫力上任之际,中国知名 IT 社区 CSDN(拥有 2600 万注册用户,在全球范围内,用户数仅次于 GitHub)创始人蒋涛与之展开了一场有关开源社区、芯片产业,以及下一波技术浪潮的对话。

走出沉寂的芯片行业

蒋涛: 2010 年,ARM、飞思卡尔、IBM、三星、意法-爱立信及德州仪器共同创立了 Linaro 这家非营利开源软件公司。目前,成员已超过几十家,包括博通、高通、富士通……国内的华为海思、中兴也相继加入。如今,Linaro 已拥有 300 余名工程师,并负责 70 多个开源项目。请谈谈你与 Linaro 的渊源,吸引你加入这一组织,并决定任职 CEO 的原因是什么?请谈谈你与 Linaro 的渊源。

宫力: 与五年前沉寂的芯片产业相比,当下的芯片行业,势态迥异——五年前,无论在 PC 抑或移动领域,“芯片”几乎是乏善可陈的代名词,厂商仅在狭小束厄的格局下比拼业务。而如今,无论 AI、自动驾驶,还是由中美在芯片行业对弈,所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都将芯片推向技术与产业的风口浪尖。这场对弈的主战场——中国与美国西海岸,均是我长期工作与生活过的地方。

在 ARM 生态系统中,Linaro 仿佛站在巨人的肩膀,扮演着独一无二的角色。我所创办的公司 Acadine 亦是 Linaro 会员之一,因而熟稔这家公司的方方面面。我的技术背景,与这家技术主导,工程师氛围浓厚的公司颇容易产生共鸣。此外,从我早年进入工业界伊始,便一直从事这种由目标各异的多家公司,协同合作的大型项目——以开发 Java 语言为例,虽由 Sun 主导,IBM、Oracle 等一众公司技术团队都参与其中。

此外,Linaro 的员工分布于二十多个不同国家,而我在 Mozilla 领导的技术团队,恰恰也由分散在二十多个国家的工程师组成,对沟通协作方式驾轻就熟。

以上契合处,让我有机会运用积累的经验,我也为时代大背景下的种种新可能感到振奋。

△图:Linaro 的主要成员

蒋涛: Linaro 的诞生,源自半导体企业普遍意识到,ARM 与 Linux 的命运紧密相连,企业之间,迫切需要在 SoC 事务上展开更多合作。作为新任 CEO,你计划开展哪些方面的工作,为什么选择这些方向作为工作重点?与 Linaro 过往的模式相比,将会做出哪些改变?

宫力: 自 Linaro 创立,成员公司均不遗余力,持续为合作项目投入大量资源——因为它们确实能从合作中受益良多。但初涉芯片行业的新兴公司,尽管多以 ARM 框架为基础,但并不了解行业合作的益处,我未来的工作重点之一,就是将 Linaro 的价值也传递给这些新企业。

随着 ARM 体系从移动终端,向 IoT、自动驾驶、数据中心和云端扩展疆域,如何能与成员公司一同,应需而变,是我未来工作的另一个重点。

△图:Linaro 参与了几乎所有 IT 前沿领域

蒋涛: 这些都是当前软硬件结合最活跃的领域。我知道,除了打造行业共用的平台与工具,Linaro 也正积极构建开发云服务,此外,还为有特殊需求,但力不能逮的企业,提供定制化一对一服务。对于这些不同领域的企业与开发者,Linaro 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宫力: Linaro 的宗旨,是加强 ARM 的生态环境,其中最主要的,是在系统软件与工具层面为行业提供开源工具,也是我们投入精力的焦点。而开发云,或帮助其他公司完成“最后一英里”都属于辅助性的扶植工作——虽然看似锦上添花,但若不提供,这些公司就难以参与到 ARM 生态中来。Linaro 明确不参与商业产品——这是会员的业务,我们不会与其竞争。

开源的变化及趋势

蒋涛: 你提到 Linaro 与 Mozilla 的工程师都分布于二十多个不同国家,不久前,GitLab 联合创始人兼 CTO Dmitriy Zaporozhets 也曾告诉我,这家公司的 382 名员工遍布 47 个国家,甚至作为创始人,他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在你看来,这是否会成为一种新时代“国际化开源公司”的典型形态?

宫力: 没错。由开源文化塑造的团体历来如此——过去,工程师往往“业余”参与项目,几乎所有团体,其成员都来自不同公司、不同地域。随着其中一些团体,逐渐演化为企业,爱好者逐渐成长为员工,招聘与管理模式,仍保留着过去不拘一格,不拘一地的模式,在瞩目技术的时代,随着开源企业声名远播,这种形态愈发为人所知。

蒋涛: 从来没有哪个时代能像今天一样,如此便捷地能在任何时间、地点与人沟通、协作。在你看来,过去几年,人们对开源的理解,有哪些变化和趋势?

宫力: 曾有人做过研究,在全世界范围,软件工程师所做的工作,最终有多大比例,转化为上市销售产品中的独有功能?答案是 5%——这意味着,几乎绝大部分代码,属于重复发明轮子。开源在十几年前还并非主流,而如今,几乎所有企业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包括你我公司网站所依赖的软件在内,主流网站的基础架构,几乎都构建在开源技术之上,这是最显著的变化。

过去,人们常将“开源”与“公益”划等号,开发者的贡献既无私,又无形——而最近几年,企业在将开源创造的价值,实在地回馈“贡献者”的探索上,有了些许进展。举例来说,虽然未必最优,但我们已看到众多区块链项目,明确定义各项任务的价值,完成即能得到相应报酬。

蒋涛: 区块链的 Token 机制,能令开源生态如虎添翼,但需要周密思考,精雕细镂才能充分发挥作用。

下一代技术浪潮的方向

蒋涛: Mozilla 在 2011 年发起 Boot to Gecko 项目,并在 2013 推出商业版本的 Firefox OS——基于 Web 技术栈的移动操作系统。但在与 Android 和 iOS 的竞争中,未能取得成功,于 2016 年终止开发。你离开 Mozilla 也是为了开发新一代移动操作系统,关于下一代移动操作系统,以及由新系统生态,你怎样看?

宫力: 历史上,成熟的硬件世界,在软件那端,总会由一两个霸主垄断,推翻这种垄断几乎等同痴人说梦。新的软件生态,尤其是新的系统软件生态,必定伴随新硬件出现并孕育。我之前开发新移动操作系统,更深层的目标,是摒弃传统智能手机的新硬件。

寻找下一个软件浪潮,不妨先关注下一代硬件形态于何处出现——IoT、自动驾驶、VR 都是当前热点,新形态是否会在它们当中产生,是否还有其他形式?犹未可知。

霸主一定形成于悄无声息,无从预测。历史上,每个旧时代霸主,无人能延续之前的轨道,继续统治新时代。一方面,它往往得益于特定的“生态系统”——恰是对其过度优化,使得旧时代霸主面对全新“生态系统”时,会遭遇失败。另一方面,一旦有企业显露称霸的雄心,竞争对手一定会联合与其对抗。

△图:至少已有 80 家企业,参与 AI 芯片角逐,其中初创公司超过半数(信息来源 https://github.com/basicmi/AI-Chip-List)

蒋涛: AI 芯片是当前硬件领域的热门话题,包括 ARM、Google 在内,规模不同,背景各异的诸多企业都在发力,谁更有优势?

宫力: 芯片能否存活,不仅倚赖性能是否强大,硬件是否可靠,更重要的在于生态系统——形成产业,必定离不开上下游与完整的工具链。单纯的设计芯片往往相对容易,生态系统才是最难构建的一环——通常要经历漫长积累,这是许多从零构建芯片最难的一关。

而对 ARM 来说,已经拥有了成熟的生态系统,向新领域迈出一步,要远比大多数从头做起的项目容易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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